今年盛夏，岭南荔枝风靡全国，而曾与之齐名的南山甜桃如今在市场上难觅踪迹，市民对其了解也寥寥无几。
深圳还有南山甜桃吗？现状如何？6月中旬开始，记者走访调查发现，南山区本土的甜桃只剩20余株，种植在其他地方的几百株南山甜桃都是在保持育苗的状态，均缺乏管养。
从出口创汇到濒临绝种
南山甜桃的栽培史已逾百年，广泛种植于南山与宝安区，但以大南山脚下的甜桃最为出名。
上世纪60年代，南山甜桃作为国家出口名牌产品，年产9万多斤，远销东南亚，和南山荔枝一起成为出口创汇的主力军。1972年，南山甜桃的种植面积最高峰时曾多达1200多亩。
上世纪70年代末，因流胶病、穿孔病、炭疽病及介壳虫等病虫害日益严重，当时缺乏有效防治技术，导致树势迅速衰退，甚至整棵桃树枯死。
南山甜桃的大面积减少，除病虫害外，还因桃树的寿命比较短，普遍在15年左右，需要定期选择生长健壮、无病虫害的母树进行接穗采集，分株种植繁殖，并进行种植管理、水肥管理和病虫害防治。
荔枝产量高、寿命长、病虫害可控、售价比桃子高，因此大部分果农砍伐桃树而改种荔枝。更重要的是，征地时荔枝树赔偿价比桃树高几十倍。此消彼长之下，上世纪80年代后，南山甜桃逐渐退出名优特产舞台。
2000年，南山区曾组织调查摸底发现，南山甜桃老树只剩下26株，且都受到病虫严重危害，南山甜桃濒临绝种边缘。
曾被收入国家级资源圃
“南山甜桃是整个深圳极具地方特色的水果资源，全国独有。”高级农艺师、原南山区农业技术推广站站长、现深圳市农产品质量安全检验检测中心副总监彭建清说，南山甜桃有着独一无二的特性，是国内桃树中春化需冷量最低的品种。南山甜桃仅需6摄氏度、200个小时的有效低温就能完成花芽分化，这种特性在低纬度、高温高湿的岭南极其罕见。普通的桃子至少需要300至500个小时的低温过程春化，难以适应深圳的天气。
上世纪60年代，国家农业部门在开展全国农业资源保护的时候，把南山甜桃收入进中国农业科学院郑州果树研究所、北京市农林科学院林业果树所等3个国家果树种质桃质资源圃进行研究，与其他优良品种进行杂交，培育新一代优良品种。如今市场上具有油桃和蟠桃双重特点的油蟠桃，就有南山甜桃的“血统”。
一度开展保护性种植
“你们应该把南山甜桃收集保护起来，把种质资源保护起来，并发扬光大。”1999年，省农业专家在指导南山农业发展时，建议保护南山甜桃。2000年末，南山区主要领导指示尽快保护、恢复南山甜桃，研究和解决南山甜桃病虫害防治和栽培技术问题。
2001年，南山区农业技术人员从大南山山脚下仅存的老树中筛选出优良单株，通过嫁接、扦插等技术扩繁，成功培育出早、中、晚熟三个品系的甜桃单株，之后在西丽水库旁的田厦林果场建立南山甜桃种质资源保护种植基地，培育种苗一度多达14600株，同时在麒麟山庄、塘朗山清泉基地开展保护性种植。
经过技术人员的努力，2004年，南山甜桃开始零星挂果。从2009年起，南山甜桃品种质资源保护种植基地的桃树产量大致稳定。但由于产量不多，南山甜桃未能在市场上大批量销售。
2018年，为落实中央环保督察整改相关工作，南山区进行西丽水库一级水源保护区内的土地清理、复绿工作，南山甜桃所在的基地土地被征收。仅剩的300多棵桃树当时普遍已有10余年的树龄，从此无人管养。
十几年前，分别有广州和福建的果树商人来南山取经，并带走了南山甜桃的枝条进行繁殖，福建那边种植失败，只有广州还存在。
根据线索，记者在广州花都区狮岭镇找到了南山甜桃。果场主叶钦海2012年引进了南山甜桃。如今已经发展到两百多亩，桃子个头稍大，但平淡带酸，口味不如原产地的南山甜桃，只有离核特征保持一致。
民间人士自发守护
“你来吧，我这里还有几棵桃树。”6月11日，记者拨通了南山果农曾国华的电话，他给了记者一个惊喜，记者立即到环西丽湖绿道白芒村段找到曾国华。
▲曾国华在白芒村保留的南山甜桃。
曾国华在为南山区农业技术推广站工作期间，学到了南山甜桃的管理技术。2018年，他从原来的甜桃基地带走了一些嫩枝进行扦插繁殖，种在隔壁邻居菜地上，任由果树自然生长。
走进菜地，记者见到了约20余株南山甜桃。这些桃树约1.5米高，最高有2米，枝繁叶茂，稀疏地挂着桃果。果实很小，最大的果实直径不过4厘米，青黄中带点红。记者采摘品尝，发现虽然果实小，但能品尝出南山甜桃质嫩、爽脆、清甜的特点，特别是离核特征非常明显。
“原来的南山甜桃三个一斤，有这么大。”曾国华用手指围圈比划着搪瓷茶杯大小的样子。
7月12日，在宝安区石岩的“东篱桃缘”农场,记者找到了农场主陈乐军。
2012年，陈乐军从西丽水库南山甜桃基地引进南山甜桃进行种植，成功培育出了500余株，并移栽了一批树苗至观澜山水田园。2019年，他的南山甜桃收获了第一季果实，“最大的桃子重达一斤，很清甜”。不过因为土地政策原因，陈乐军的桃树林全部遭清退，在观澜也仅有少数桃树作为景观树留存。
陈乐军说，后来他把南山甜桃的树苗带到东莞种植，如今培育出3000余株，已经成功挂果，今年6月期间，他带了很多游客去品尝。“吃过南山甜桃的人都称赞，说好吃。”陈乐军说，他在石岩黄麻布村的林地还保留了几百棵树苗，用盆栽的方式进行保留品种，“一旦有机会，这些桃树苗就能成林。”陈乐军说。
▲陈乐军用盆栽方式培育的南山甜桃树苗。
陈乐军说：“我对桃子很痴迷，如果南山本土的南山甜桃没有了，我觉得的很可惜，深圳好不容易有自己的本土产品，却没有它的容身之地，很遗憾。”
桃树的管养成本很稿，难度也很大。桃树寿命短，病虫害也多，短期经济价值可能是不太高。但像南山甜桃这地域性明显的品种，全国都少见。“我也一直在深圳寻觅地方，希望能把南山甜桃进行本地培育，做成深圳独具特色的生态观光农业品牌。”陈乐军说。
建议南山公园规划桃林
目前，除记者探访的两处地方外，还获悉在坪山、观澜及铁岗水库一带有零星分布，面临种质资源永久丧失的风险。
农业技术专家彭建清表示，南山甜桃色鲜、爽脆、味甜、离核等特性具有不可替代性。当前种植技术成熟，建议在南山公园建设中科学规划桃林，开展保护性种植与开发研究，融合文化旅游功能，让市民体验到春季赏花，夏季品果。此举不仅能有效保护这一农业种质资源，还有可能使其成为一张特色文旅名片。
记者就南山甜桃保护问题咨询了南山区主管农业的相关科室负责人，该负责人表示，从1992年深圳农村城市化改革开始，南山区经济结构从过去的农渔为主导的经济形态，跃进为如今以科技创新为核心驱动力的发展模式，整体面貌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近十几年来，主管农业的部门经过多次调整，机构职能发生很大的变化，因此在具体的农业种质资源保护方面没有相应的工作指导。不过，该负责人也表示可以尝试开展保护南山甜桃的工作。
深圳晚报记者 曾贤平 文/图
